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重生后,公主脚踢渣男前夫秦惜乔泯之

九方千阙 著

其他类型连载

刚好一队胡人舞乐队招摇经过。那些乐师、舞姬和驯兽师也不嫌事儿大,就着刀光剑影,咚咚了咚的吹拉弹唱,翩翩起舞。穿着艳丽,露着肚脐和长腿的舞姬,一面手臂如蛇一样妖娆舞动,一面扬手洒出漫天花瓣和金纸,在人群中笑容灿烂地穿梭。两个舞姬一边舞动,一边将一个刺客夹在中间的,挡住他的视线。趁着刺客左右张望之际,嗤地一刀,直刺后腰。刺客倒下,身下鲜血弥漫开去。舞姬赤着脚,踩过血泊,依然笑容盈面,转向下一个目标。两个驯兽师赤着上身,脖颈上围着花蛇,穿着金玲摇摆的胡裤,身形彪悍,将打身边经过的刺客信手抓了,便如丢垃圾一样,扔去桥下。尖叫声,喊杀声,有人喊救命,有人大叫护驾,场面愈发混乱。布满鲜花和红绸的廊桥上,刀光剑影,血肉横飞,胡人的鼓乐,却越来越亢...

主角:秦惜乔泯之   更新:2024-12-11 10:56:00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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男女主角分别是秦惜乔泯之的其他类型小说《重生后,公主脚踢渣男前夫秦惜乔泯之》,由网络作家“九方千阙”所著,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,本站纯净无弹窗,精彩内容欢迎阅读!小说详情介绍:刚好一队胡人舞乐队招摇经过。那些乐师、舞姬和驯兽师也不嫌事儿大,就着刀光剑影,咚咚了咚的吹拉弹唱,翩翩起舞。穿着艳丽,露着肚脐和长腿的舞姬,一面手臂如蛇一样妖娆舞动,一面扬手洒出漫天花瓣和金纸,在人群中笑容灿烂地穿梭。两个舞姬一边舞动,一边将一个刺客夹在中间的,挡住他的视线。趁着刺客左右张望之际,嗤地一刀,直刺后腰。刺客倒下,身下鲜血弥漫开去。舞姬赤着脚,踩过血泊,依然笑容盈面,转向下一个目标。两个驯兽师赤着上身,脖颈上围着花蛇,穿着金玲摇摆的胡裤,身形彪悍,将打身边经过的刺客信手抓了,便如丢垃圾一样,扔去桥下。尖叫声,喊杀声,有人喊救命,有人大叫护驾,场面愈发混乱。布满鲜花和红绸的廊桥上,刀光剑影,血肉横飞,胡人的鼓乐,却越来越亢...

《重生后,公主脚踢渣男前夫秦惜乔泯之》精彩片段


刚好一队胡人舞乐队招摇经过。

那些乐师、舞姬和驯兽师也不嫌事儿大,就着刀光剑影,咚咚了咚的吹拉弹唱,翩翩起舞。

穿着艳丽,露着肚脐和长腿的舞姬,一面手臂如蛇一样妖娆舞动,一面扬手洒出漫天花瓣和金纸,在人群中笑容灿烂地穿梭。

两个舞姬一边舞动,一边将一个刺客夹在中间的,挡住他的视线。

趁着刺客左右张望之际,嗤地一刀,直刺后腰。

刺客倒下,身下鲜血弥漫开去。

舞姬赤着脚,踩过血泊,依然笑容盈面,转向下一个目标。

两个驯兽师赤着上身,脖颈上围着花蛇,穿着金玲摇摆的胡裤,身形彪悍,将打身边经过的刺客信手抓了,便如丢垃圾一样,扔去桥下。

尖叫声,喊杀声,有人喊救命,有人大叫护驾,场面愈发混乱。

布满鲜花和红绸的廊桥上,刀光剑影,血肉横飞,胡人的鼓乐,却越来越亢奋。

楚藏弓作恶般地邪笑着,拉住楚宁珂,退后几步,立刻被随行而来的暗卫掩护着,隐没入人群之中,完全不顾罗献珠。

罗献珠带来的人虽然都是大内高手,却似乎很难全身而退。

刺客的目标,似乎不是楚藏弓,而是她!

“他知道我会跟来!他这是借刀杀人,想我死!这个畜生!”罗献珠咒骂。

司琴:“现在不是生气的时候,咱们先安全离开。”

两人于廊桥的这一头后退。

秦惜则被姜雪娘趁乱,躲避到廊桥的另一头。

秦惜回着身子,瞧着罗献珠主仆俩,直到眼见着她们俩就要消失在人群中时,忽然抓了姜雪娘的手腕,柔软地低声:

“帮我杀个人。”

她用这么软的声音,说这么狠的话。

姜雪娘被吓一跳:“祖宗,你疯了?”

秦惜眼尾一垂,“我不为难你,只杀司琴。”

乔泯之成婚那日,司琴来她房里递刀,不但巴望着她死,还欺负了萱草。

她是罗献珠身边好用的一条狗。

秦惜从前逆来顺受,困顿五年,只是因为她受尽这世间的背叛和欺凌,早就不想活了。

但是现在,她改变主意了。

罗献珠当年在深宫之中是怎么虐待她的。

五年之后,冤家路窄,她不能让她就这么说来就来,说走就走,总得留下点什么。

姜雪娘不听她的要求,“哎呀,杀谁都不行,我手无缚鸡之力的。”

他又要拉着她走。

秦惜却故作脚踝崴了,蹲下不起来了。

“你……!”姜雪娘气得叉腰。

要是换了别处,他一定把她扛起来就走。

但是现在,乔泯之就在望湖楼上看着他们呢。

秦惜揉着脚,抬眼,楚楚可怜望着他:“你若是不帮我这个小忙,我就告诉他,你亲我……,我知道你有这个本事。”

她尾音极轻,又软,就如撒娇。

姜雪娘:……!

你没良心!我就不该救你!

“你少威胁我,老娘不吃你这套!”他翻白眼。

秦惜蹲在地上,伸手拽他裙子,抬着眼,从下面仰望他:

“伯母,你出门是不是着急,忘了带胸了?”

姜雪娘低头:……

就说怎么感觉今天比较凉快呢……

“你是我活祖宗!”

“答应了?”秦惜咬着下唇,微微露了小白牙,乐。

“答应了,赶紧起来,还得去看灯。”

秦惜忸怩着身子,起来,“伯母,不想去看灯了,脚疼。北雍冰灯,我从小看到大,今日也不是非看不可。”

姜雪娘:“你……!”

啊啊啊啊 ,他想一口咬死她。

费了这么大周章,都临到跟前了,你忽然不看了?

“伯母,怎么了?不看灯,有什么错吗?”秦惜眨巴了一下水光潋滟的大眼睛。


乔泯之不是伤得都不能动了么?

这都气得要站起来了?

秦惜知他该是真的生气了。

她在他的府里,打着楚藏弓的幌子,欺负了他新婚的妻子,换了谁都会生气。

就算没有楚宁珂这码账,她也不能在他面前提楚藏弓。

只要提了,必是大怒,不吼她,不骂她,但是一个月不来后院那种。

“我收拾一下,这就过去。”

秦惜垂眸。

寄人篱下,总是要看主人家几分脸色的。

她没想到的是,一出院门,就见门口依然停着一乘肩舆。

广宁阁到燕喜园之间不远,站在广宁阁的楼上,可以看见燕喜园中情景。

但若是走过去,却也不近。

以前,大多数时候都是乔泯之走过来,秦惜每次过去,皆是有人抬着肩舆候着。

没想到现在,她已经不是这府中的夫人了,又是过去听相爷训话,依然会有这待遇。

秦惜上了肩舆。

那边楼上,乔泯之立在广宁阁最上层露台的窗后,目光一直跟着她。

等人到了楼下,他才下楼去,回床上坐好,将贴身的薄衫理了理,病恹恹地垂着长发,倚着床头。

秦惜上得二楼,也是中间歇了一下,进屋时有些微喘。

“大人,公主来了。”青虹将人送到,便拉了拉萱草的衣袖,两小只默默退了出去。

萱草还有点担心,小声儿问:“主人真生气啦?”

青虹撇撇嘴,“舍得么?不这么说,你家永圣端康公主殿下会来么?”

萱草使劲跟他竖了大拇指,笑嘻嘻点头。

屋里,乔泯之坐在床头,和煦微笑着嗔她,伸手招呼秦惜,“好大的脾气。过来,让我看看。”

秦惜便知道,怕不是被青虹那个小子糊弄了。

若是以往,也常有这种事,但她今天一看到他笑,就想到昨晚梦中的情景,也生不起气来。

梦中,他虽然一个字也没说,却因为她那浅浅的一点点迎合,在她耳畔几番低低的笑。

有些浪荡。

他在她梦里一个样儿,现实中一个样儿,上了床又是另一个样儿。

秦惜觉得自己可能是想男人想疯了,才会把那些幻想安到他身上。

于是拉了拉衣袖,“没事,都是小伤。”

比起当初皇后下的毒手,不值一提。

“过来看看,不好好处理,要留疤的。”

他招呼她的手,还停留在空中,手臂略带弧度,仿佛只要她过去,他就可以将她拥入怀中。

秦惜走了过去,却避开他的手,站在床尾处,“真的不要紧,只是皮外伤,疤痕也无所谓,但若能蒙相爷赠药,自是感激不尽。”

乔泯之早已习惯她的拒绝和疏远,也不强求。

她不喜欢内敛守礼的文人,不喜欢张狂霸道的疯子。

她喜欢宸王那样策马驰骋、恣意飞扬的少年郎。

他拍拍床榻边,“你身子不好,别站着,坐下说话。”

秦惜见床边也没个凳子,便不肯坐他床上。

乔泯之低头,笑着理了理袍子:“我们都这么熟悉了,拘泥什么细节?还是怕我没人伺候,衣裳床褥是脏的?”

“怎么会。相爷一向最爱干净,命可以不要,但不能脏了身子。”

“你到底还是了解我一点的。其实今天叫你过来,是有旁的事。”

他对外面唤道:“进来。”

忘忧便身形灵巧地进来了。

乔泯之:“她是广宁阁里平日洒扫擦窗的小丫头,有些蛮力,嘴皮子也不善,你院子里人少,萱草又软弱,关键时刻不顶事,让她跟你去吧。”

秦惜犹豫了一下,“我已经不是你的夫人,萱草就不还了,但不能再要相爷的人。”

乔泯之见她不答应,语重心长:

“央央,听话。以前府里都是自己人,你又不出门,没人欺负你。如今有了外人,便跟从前不同了。下次若有人欺负上门,不要再亲自动手。”

他目光落在她受伤的手上,想拉住她,仔细看看伤势,但是又怕她拒绝,便克制住了。

忘忧知道女主子讨厌世上每一个人,肯定包括自己,于是响脆道:“是啊,公主,你若不习惯有外人,我去了燕喜园,依旧洒扫擦窗,不会打扰你的。”

秦惜见人家小姑娘都这样没挑拣了,她也不好再矫情,便点点头:“好。”

说完,站起身,“若是相爷没什么事,我便不打扰了,您好好休养。”

她这就要走,从始至终都没抬头看他一眼,却难得的不像以往那样事事不喜。

“央央……”乔泯之舍不得她走。

忘忧圆溜溜的眼珠儿一转,立刻识相:“奴婢先告退”

说完就跑了。

秦惜是不敢看乔泯之。

人家伤着,都卧床不起了,被新婚妻子嫌弃着,还要担心她这边的事。

她半夜三更,做人家的春梦,现在来了他房里,又一直在胡思乱想。

尤其他刚才生怕她走了,唤他的那一声,听得她心里都漏跳了一拍。

她这是怎么了?

“相爷还有何吩咐?”她不自在地眨眨眼,故意看向别处。

他没说话,只是切切望着她。

秦惜脑子里灵光一闪,好像忽然明白了。

她默不作声,转身,重新回到床边,轻挽衣袖,低头,弯腰,掀了他腿上搭的被子,解他衣带。

她忽然这么主动,乔泯之居然有些意外和惊慌:“央央……?”

秦惜不抬头,“不用说了,我明白。相爷是需要小解……”

乔泯之一颗心,哇地凉到底。

他没等她将话说完,突然伸手,捏她肩膀,将整个人拖上床。

之后翻身,将她压在身下,红着眼圈盯着她。

“央央,你真的当我没脾气是吗?”

秦惜被吓坏了,惊恐看着他,“我……真的……不是……,疼,你弄疼我了……”

就说他梦里是一个人,现实是一个人。

穿上衣裳是一个人,脱了衣裳又是另一个人。

她就该给他好脸。

乔泯之这才发现,不小心抓到了她的伤口,只好强行收敛了回来,放开她,“对不起……”

两人冷静了好一会儿,各自整理了一下。

他坐好,默不作声,又抓着她小胳膊不放,强行给她重新换了祛疤的药,又仔细包好,不容她再托辞拒绝。

秦惜知道他又是筋不顺了,不想跟他争吵。

都和离了,犯不上。

过了半晌,才问道:“你那腰,不是前几日撞得厉害么?好了?”

乔泯之:……


两匹马被乔泯之控制住,转头狂奔。

锦书站在车顶,向路上胡乱逃命的人群狂喊:“让开!全都让开——!”

马车中,拉着长长的哨声,引着巨犀,穿过闹市,直到城中僻静的无人空地,才缓缓停住。

犀牛也渐渐安静下来,停了脚步,与马车保持距离。

哨声悠悠。

秦惜从车厢中站了出来,将手指从口中拿了下来。

白色的巨犀,呼哧呼哧喘着粗气,远远地看了她好一会儿,忽然挪动着沉重的身体,走了过来。

乔泯之不动声色,勒紧缰绳,控制住两匹马。

秦惜站在马车上,眼巴巴看着朝她走来的巨兽。

巨犀来到近前,将鼻子上的尖角,小心翼翼递了过来。

秦惜伸手,放在它的角上。

“小白……”她哽咽唤了一声。

巨犀鼻子里,呼哧了两声,屈下前膝,跪了下去。

“真的是小白。”秦惜抹了一把脸上不知何时掉下来的眼泪。

它原本一身雪白,经常披了威武的铠甲,是她新年仪仗中最威武的一个。

如今,却遍体鳞伤,沦落至此。

这时,驯兽师终于气喘吁吁追了过来,“牛,我的牛!”

乔泯之给锦书递了个眼色。

锦书上前,“你的牛多少钱?我家大人买了。”

那驯兽的还不想卖。

白犀如此稀罕,又会跳舞,以前只有宫廷御用的驯兽师才有,他下次想再弄到,可没那么容易了。

锦书:“你的牛刚才踩死了人,若是官府追究起来,或是苦主闹大,不要说牛,你连命都未必保得住。只要你肯开价,今晚的事,我家大人会帮你善后。”

“是犀牛。”驯兽师纠正。

“犀牛也是牛,你这牛身上有命案,我们大人按黄牛的价买了。”

白越:“算了,锦书,大人常教导我们,不要随便欺负百姓。就按水牛的价吧。”

秦惜听了,噗地想笑。

她的小白,当年还是幼崽时,都万金不换。

如今却成了水牛的价。

忘忧也道:“是啊,大人教导我们,过日子,就得该花的花,该省的省。这牛全身都是伤,最多水牛的价。”

这几个,见公主笑了,生怕乔泯之不能说话,错失了表现的机会,使足了劲帮主人忽悠。

驯兽的没办法,只能拿了水牛的钱走了。

秦惜五年来第三次出门,逛了趟夜市,没买胭脂,没买罗裙,没买首饰,买了头犀牛。

她站在马车上,心疼地看着小白。

五年不见,它都这么大了,却瘦骨嶙峋地,完全没有了当年神采飞扬的威武模样。

养犀牛,花销巨大,不但要有人精心伺候,有上好的瓜果草料,还要有足够大的场院供他撒欢。

票号里那一百万,除了用来杀人,剩下的不知道能养小白多久。

秦惜余光里,看了看乔泯之。

要不……,等在他这儿,过完二十岁生辰再走吧。

兴许,还能再多二十个数。

主意打定,回过头来冲他抿唇浅笑,“相爷,我们回家吧。”

她这一笑,莫要说乔泯之,白越和锦书的魂儿都跟着飘了一下。

公主笑了!

早知道养牛能哄公主高兴,主人怕不是得把全天下的牛都抢回来。

乔泯之不能说话,睫毛一上一下,报之以微笑,转身弯腰回了马车内。

白越跟锦书捂着嘴嘀咕:“主人还娇羞了。”

锦书用胳膊肘怼他:“你怎么看出来的?”

“耳朵尖儿都红了。”

两个噗嗤噗嗤偷笑。

正这时,远处凄厉的呼哨声,又响了起来。

白犀忽然暴躁。

刚刚安抚下来的马,再次受惊,一声长嘶,扬起前蹄。


乔泯之只是淡淡微笑,“如此说来,林尚书也觉得可行?”

“岂止是可行!此楼功成之日,简直是前无古人,后无来者的旷世奇功!”

乔泯之:“谬赞。”

有了精确的图纸和工部的认可,楚藏弓倒也愿意听听下文。

如此一来,原本十分反对的武官们,就算反对,也拿不出什么确切的反对理由。

于是,这件事,便初步定下了。

不过,因为事关重大,还需六部协同研判,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定下来的。

退朝后,楚藏弓单独将乔泯之留下。

他从龙椅上走下来,“听说,你与皇妹婚后颇为不和?”

乔泯之颔首恭敬道:“是臣的错。”

他甚至连半个辩驳的字都没有,反而让楚藏弓不好再深究。

他拍拍他的肩,“皇妹任性,朕知道。但是,朕是倚重你,才把公主给你,这番苦心,希望你能明白。”

言下之意,乔泯之若是再不把公主放在眼里,他便要问罪了。

“臣知罪,臣回去之后,立刻向公主请罪。”乔泯之倒是事事软如棉花,让人都不知道该打哪儿好。

楚藏弓无聊地摸摸鼻子尖,踱开一步,故作不经意般地,问道:“她还好吧?”

这一次,问的是秦惜。

“昨夜在街上受了点惊吓,是北雍余孽作乱。人已经抓了,此时关押在天牢。”乔泯之平静道。

“嗯。”楚藏弓靠近他,低声:“朕要见她,你安排。”

乔泯之低着头,眼角轻轻一跳,“皇后那边……”

楚藏弓捏着眉心,加重了语气:“朕已经忍了五年。”

“是,臣遵旨。”乔泯之也没再阻挠。

他走出金殿时,一向温润谦和的面容,冷漠地如一块万年玄冰。

锦书候在两仪门前,见他出来,“大人,回府还是去衙署?”

乔泯之忽然将头一偏,“司马摘回府了么?”

锦书:……

半个时辰后,城郊外一处废宅中,武陵侯司马摘被人丢在地上,头上套了麻袋。

“大胆!哪儿来的贼人如此猖狂!这里是浩京城!你们可知我是谁!”他挣扎着摘了头上的麻袋。

赫然见,面前一个高挑男子,深蓝色锦袍,脸上戴着面具。

“武陵侯。”他嗓音清冽冰凉,显然来者不善。

司马摘到底是武将出身,见情况不妙,夺路便跑。

却不料,对方身形极快,闪身已经抢先一步截在他面前,长腿飞起,便是一脚!

轰——!

司马摘高大魁梧的身躯,重重撞塌了一面墙。

他哇地吐了一口血:“你……你是谁?我与你无冤无仇,你……你到底要干什么?”

戴面具的男人,也不再言语,两步上前,揪了他头顶发冠,将整个人拎起来,一拳一拳一拳,揍得吐血,之后,又一脚,狠狠踢出去!

他下手太重,司马摘即便练了半辈子功夫,居然被三下两下打得爬不起来,只有任由蹂躏。

————

我特娘的又回来了。

谁让你们的留言那么煽情,把人都给看哭了。

讨厌!

被读者宠的作者都有点小脾气,你们就当我下午发疯,撒个娇吧。

以后会好好写文,再也不敢作了。

扑就扑吧,扑也要先把故事写完。

嘤~

又半个时辰后。

乔泯之扔了面具,接过锦书递过来的帕子,擦干净手上的血,换了件干净的外袍,坐上马车回城。

“通知武陵侯府的人来捡。”

他将司马摘打了个半死,虐完人,又重新恢复了清风霁月,从头到脚工工整整,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般,随手拿了本书看。

然而,完全看不进去。

楚藏弓要见她……

乔泯之仔细将微卷的书角抚平。


场面诡异。

婆婆抱着儿媳妇跑。

后面,数名金腰带紧追不舍。

秦惜生怕自己掉下去,只好紧紧抱着姜雪娘的脖子。

巷子外,陷入混战。

而长街口,不知何时安静停了一乘轿子。

轿中,探出一只手,手中一把凌厉纤薄小刀,在五根干净修长的手指间飞舞一圈后,如一只疾行的蝴蝶,飞出。

嗖嗖嗖嗖——!

只一眨眼功夫,从所有金腰带杀手喉间一抹而过。

血花横飞。

小刀所经之处,恶战立止。

直到最后一人,飞刀飞旋,将他逼退十余步,忽然如被一根线牵住了一般,停在了他喉间。

街口轿中,男人沉冷清冽的声音道:“留你一命,回去告诉你家楼主胜离经,三日后,我会亲自登门拜会。”

那人捡了一条命,紧盯着喉间紧逼的薄刃,退后三步,之后几个闪身,消失在夜市中。

轿中的人,伸手招回薄刃。

轿子被安静抬走。

街上,立刻有人开始清理尸体,洒扫,很快,便收拾地干干净净,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。

女扮男装的楚宁珂混在躲进酒楼避难的平民中,这会儿站了出来,望着刚才轿子消失的方向。

落苏愤愤:“公主,秦惜果然难杀。”

楚宁珂:“三个时辰之内,本宫要知道那个人是谁。”

浩京城中,居然还有这号人物。

虽然没能见到他是谁,生得什么模样。

可这才是真男人啊!

声音又好听,武功又惊人。

若是再生得好看点儿,要什么手无缚鸡之力、美若天仙的乔泯之啊?

楚宁珂有了新的目标。

……

秦惜那边,一直被三个金腰带紧追。

姜雪娘抱着她,在窄巷中迂回了不知多少弯路,好不容易甩开了一段距离,忽然闪进了一道小木门。

里面是个寻常人家小院,正一家人挂着灯笼,围坐在树下吃饭。

姜雪娘放下秦惜,也不理院里的人,径直掀了狗窝里稻草下的木板,提着她的大红裙子,钻了进去。

人进去一半,还回手招呼秦惜,“快过来。”

秦惜:……

姜雪娘着急:“祖宗,逃命啊,快来!”

钻狗窝啊。

秦惜没钻过啊。

她扭脸瞧见,院子里正在树下吃饭的一家人,正面无表情地看着她。

“呵呵,打扰了。”

说着,提着裙子,也跟着姜雪娘爬了进去。

头顶的木板,有人过来麻利盖上。

狗窝下,是条密道,

姜雪娘头上的珠钗便是夜明珠,黑暗中闪闪亮。

一根稻草,插在她发髻上,在明珠的光影里一飘一飘。

秦惜跟在后面,几次想伸手帮她摘了,都没机会。

姜雪娘密道走得熟练,又绕了九曲十八弯,便从另一处钻出去。

可是上面的木板被人压住了。

头顶上传来男女不可描述的声音。

秦惜:……

姜雪娘:咳!

她麻利从胸口的沟里抽出一只大丝帕,将脸蒙住,又回头对秦惜道:“蒙住脸。”

秦惜也学她的样子,拿出自己的帕子。

可是,平日里用的女子绣帕,根本不够蒙面。

“唉!祖宗!”姜雪娘又撕了自己裙子一角,给她将脸蒙好。

之后道:“闭眼。”

上面不可描述地声音越来越激烈。

秦惜又不是什么黄花闺女,这种时候,觉得没必要矫情,于是道:“我不介意。”

可姜雪娘道:“我知道你不介意,但是会落灰。”

秦惜:……

她只好闭眼。

只听咣的一声,头顶上的木板,居然被姜雪娘用大力给撞开了。

秦惜猜着,她能抱着她跑这么远,连气都不喘一口,怕不是也跟忘忧一样,是功夫的。

她嫁给乔泯之五年,居然不知道婆婆居然是个高手。

“伯母好身手。”秦惜教养好,这个时候还不忘赞一下。

“过奖过奖。”

姜雪娘爬上去,跟床上滚成一团的男女道歉:“不得已,逃命中,叨扰了。”

说着,将秦惜拉了上去。

秦惜身子弱,一晚上走了这么多路,已经快要走不动了。

好不容易爬上来,慌乱离开时,见那男女这种时候,身上什么都没穿,脸上居然都还戴着面具,也是奇怪。

“这是哪里?”

“默园。”

“默园是什么地方?青楼么?”

“嘘……”姜雪娘回头,与她竖了一根手指,“就是不要随便说话的地方。”

哦……

秦惜第一次游浩京城,就来了这么精彩的地方,有点惶恐,只能跟着她走。

两人穿过道道回廊,整座园子,静悄悄的。

可每走不远,就会发现有男女隐在角落里拥吻调情。

若是仔细去听,就会到处都有极其克制的不可描述的声音。

这些人,个个戴着面具,居然都不避忌的。

秦惜即便早知人事,此刻也脸红了。

怕是进了什么不干净的地方了。

姜雪娘熟练带她离开,她们俩最后穿过一道水榭回廊时,就见前面一群人气势汹汹地走来。

为首的,是个女子。

秦惜远远地瞧了一眼,当即拽住姜雪娘,转过身去。

不好了,狭路相逢。

姜雪娘不认得那女子,“不要怕,该是谁家的正房夫人来捉奸了。”

秦惜小声儿:“是皇后。”

“皇……”

姜雪娘飞快看了一下左右。

两边全是水。

掉头就跑已经来不及了。

被罗献珠见到祖宗,还不如让祖宗被金腰带杀了。

怎么办?

她急中生智,拉住秦惜,咚在廊柱上,拉了廊上薄纱,将她们两个裹在了里面。

罗献珠是带人来捉楚藏弓的奸的,大步经过两人身边时,嫌弃瞪了一眼,忽然放慢了脚步。

女人和女人……?

姜雪娘也几乎同一时间想到了这个问题。

于是眼一闭,心一横,头一偏,低头吻住了秦惜。

秦惜顿时一双眼睛瞪得老大。

就算你是前任婆母,也不能这样……

姜雪娘也睁着眼,见她睁眼,便又抬手把她眼捂住了。


她初入孤山院时,只有十一岁,读了三年,也才十四,连及笄的日子都还没到,天真任性,甚至都不知私奔为何物,就连夜跟……一道跑了……

秦惜在心里,都不愿过那个人的姓名,思绪戛然而止,不想再提。

她本就手无缚鸡之力,眼下又病着,无亲无故,无依无靠,想挣脱楚藏弓和乔泯之两个人的掌控,无非是以蝼蚁之力,与天相争。

但是,既然活下来了,总要想法子的。

且走一步,看一步。

萱草以为是自己说错话了,眨眨眼,将丝线捧上去,换了个话题:“姑娘,挑个颜色吧,这次绣什么?”

秦惜无意中想起昨夜梦中,从他唇齿间传递过来的青梅蜜饯滋味,随便道:

“绣个青梅好了。”

萱草顿时乐了,“姑娘脸怎么红了呢?”

姑娘的脸,自从小产后,一直都是苍白的,少见血色,但是今天忽然氲起了薄红,在南窗的阳光下,可真好看。

秦惜没觉得,“可能是太阳晒得。”

萱草:“我估摸着,姑娘的身子是开始见好了。”

秦惜:……

嗯,和离了,心情好了,兴许身子真的就好了。

两人正说着,外面院门被人推开,一阵鸡飞狗跳。

楚宁珂亲自来了。

“听说,你昨晚给他送了蜜饯?你知不知道你现在是什么身份?你别以为本公主没工夫理你,你就蹬着鼻子上脸!”

她对乔泯之没指望了,又没办法刚嫁了就离,一肚子怨气没地方发泄,便也不装什么骄矜端庄了,将从前在宫里那些刁蛮撒野的劲儿,全亮了出来。

秦惜抓起桌上的香炉,便从窗户扔出去,丢在楚宁珂脚下。

“你贵为公主,爬墙头听墙角的功夫倒是一流。乔泯之现在是你的夫君,不是我的。自己的夫君沦落到要跟别人讨蜜饯吃,到底为什么,你自己心里没点数?”

她也不客气了。

刚被抓进晟朝皇宫时,受尽了屈辱和凌虐,皆是因为胆小怕事,处处畏缩。

如今死过一回,一无所有的人,怕什么?

至于脸面。

脸面自打她以公主之尊,跟人私奔那一刻起,就早没了。

坐在榻下小凳上的萱草,倒抽一口气,都惊了。

姑娘支棱起来了啊?

外面,楚宁珂也惊了。

她贵为公主,除了皇兄,第一次有人敢往她脚下砸东西。

这还了得?

她是上门来兴师问罪的,结果反而被人家先发制人。

第一次砸了脚下,第二次可就是头了。

她四个宫女开路,径直就往屋里冲。

刚进门,还没想好到底是扯头花,还是扇嘴巴子,就听屋里哗啦一声。

秦惜随手把软榻边儿上摆着一只瓷瓶给推地上,摔碎了。

楚宁珂愣了一下,这是干什么?

秦惜下榻,捡起一片碎瓷:

“青瓷双凤双耳玉壶春瓶一只,北雍皇室遗物,普天之下仅此一件孤品,楚藏弓命乔泯之用了三万金,才拍得此物,只为每年春天,为我插上一枝他寝殿前的桃花,现在它碎了。”

楚宁珂:“是你自己打碎的,关我何事?还有,不得直呼我皇兄名讳!”

“我是北雍皇朝永圣端康公主,他是晟朝的皇帝,我从始至终都对他直呼名讳,有何不妥!”

秦惜拿起碎瓷,嗤地一声,割破自己手掌,对窗外道:

“去通知楚藏弓,就说他妹妹来我房里闹事,砸碎了一只花瓶,还伤了我。”

所有人立刻觉得,秦惜的院子里,藏着皇上的眼线,十分合理。

却不知那些眼线,早就被乔泯之清理干净了。

楚宁珂有点忌惮:“你……!你这是恶人先告状!”

秦惜又朝后随便踢了一脚。

她屋子不大,摆的琳琅满目,身后的琉璃灯架晃了晃,那灯啪地掉地上,碎了。

“再去通知楚藏弓,他妹妹又打碎我一只进宝金蝉莲花琉璃灯,还伤了我的手臂。”

秦惜拿着瓷片,抬手便割自己手臂。

她薄衫之下,手臂莹白但是极瘦,这割下去,血蜿蜒淌下,甚是触目惊心。

萱草都要吓哭了,“姑娘不要再伤自己了。”

秦惜:“我没伤自己啊,是这位晟朝公主带人闯入我的房间弄伤我的,她与我推搡不知轻重,我不怪她……,只是不知楚藏弓说话算不算数,对自己的亲妹妹,是从脑袋开始砍,还是从脚上开始剁?”

说完,目光巡视了一圈,琢磨着再砸点什么珍玩才好。

楚藏弓曾与皇后有言在先,他舍美人,是有条件的。

秦惜出宫后,任何人敢伤她分毫,他必定将那人亲自捉回来,施以极刑,不活着切成一百零八块,绝不让他咽气。

楚宁珂知道自己那疯子皇兄什么事都干得出来。

“疯子!疯子!!!我们走!”

她生怕秦惜再往她自己身上割一道口子,到时候皇兄就算不把她剁成肉块,也必定要把这些伤翻着倍地还给她的。

当年,宫里为了秦惜,闹得天翻地覆,她差点被皇兄活活掐死,那种恐怖的窒息感,至今还记忆犹新。

于是,楚宁珂怒气冲冲来了一趟,想给自己找回点颜面,结果,还没等输出,就灰溜溜逃了回去。

屋子里的一片狼藉,很快收拾干净。

萱草给秦惜处置伤口,心疼得她直咧嘴。

伤口虽然不深,但是秦惜皮薄,人又瘦,看着实在是可怜。

“得跟大人要点祛疤生肌的药啊,不然这落下疤痕可怎么得了?姑娘怎么突然发这么大疯,吓死人了,您不心疼别人,也要心疼您自己啊……”

萱草说着说着,心疼地眼泪没忍住,还是掉下来了。

秦惜狠劲儿过去了,也疼得直抽凉气,眼圈儿发红想哭。

但是想想,自己居然把一向以飞扬跋扈著称的永定公主给吓跑了,又颇有成就感。

已经很多年没这么勇敢过了。

从前在孤山院时,她调皮捣蛋是出了名的,不然也不会整天被先生骂。

但那时候,是因为她是父皇最宝贝的独生女儿,全天下都宠着她,疼着她,宝贝着她,她骄纵任性都是理所应当。

后来国破了,什么都没了,她被楚藏弓掳走,被他强暴,被他丢入虎狼环伺的后宫。

没人保护她,没人喜欢她,没人告诉她该怎么做。

她除了恐惧,畏缩,委曲求全,完全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。

再后来被乔泯之带回家来,她就已经对这个世界的一切深恶痛绝又无能为力了,除了厌弃,还是厌弃。

直到又获得了一点点光,她有了一个孩子。

可那个未出世的孩子,大概也不愿意要她这样的母亲,早早地就走了。

她便厌弃得连自己的命都舍了。

秦惜怔怔看着自己血淋淋的伤口出神。

萱草以为姑娘一向胆小娇弱,怕她越是害怕越是疼,便道:

“姑娘若是害怕,就往窗外看看,想想别的事,我先帮您包起来。”

秦惜便乖乖朝窗外看去。

可巧,就见青虹急火火地来了。

“公主,大人听说你竟敢与那位公主发生争执,大发雷霆,命你立即过去广宁阁一趟。您要是不过去,他可就要过来了。”


姜雪娘见不管用,又看青虹。

青虹又用他们惯用的手语一阵比划了八个字:一别两宽,各生欢喜。

姜雪娘使劲儿想了一会儿,这才又道:“哎呀~~~!内个~~~,我就说,追逐女人呢,不要怕被拒绝,不要怕失败。女人说要走呢,都是想要被挽留。女人说不要呢,就是还要。总之,女人越是拒绝呢,男人就越要努力!”

乔泯之这次终于理她了,“她以什么身份跟你出去?”

姜雪娘将帕子妖娆一甩,“这个就不用主人你操心啦,早就想好了,包在我身上!”

说着,端了一下她的胸,“这个月发了工钱,我要告假两天,窝里有事。”

乔泯之:“准了。”

-

次日黄昏。

楚藏弓手里拿着一张密报。

“皇上,您让卑职再查的关于乔相的一切,都在这里了。”

楚藏弓看着那寥寥几行字的密报,眉间深锁,突然猛敲书案:

“他一个大活人,入京为官之前,活了二十年,就这?就这???这些东西,与五年前你们给朕呈上来的有什么区别?朕让你们再查!再查!再查!听没听懂!!!滚!”

下面的人连滚带爬的退下了。

楚藏弓余怒未消,再看那张纸,气都不打一处来。

出身贫寒,用功读书,中举,入仕。

没了。

一切都平平无奇。

无论如何都看不出,当初的他有何能耐,可以只用五年便一步登天!

偏偏现在在朝中,再无旁人可替代乔泯之,楚藏弓对他是既十分倚重,又十分忌惮。

而一心想要掌控朝野的罗氏外戚,居然也出乎意料地对这个人无话可说,将相国这个位置,心甘情愿地让给他坐。

楚藏弓一向多疑,偏偏又信了这个人这么久。

若不是珂儿又回来胡闹,说起惜惜与乔泯之互赠吃食,暗通款曲之事,他到现在还以为,他是个谨小慎微,一心向上爬的好狗!

所以,这五年,他从乔泯之府中埋的那些暗线,全都早就被洗了。

他们只会报回来乔泯之想让他知道的事!

盯着那张纸许久,忽然对外面道:“来人。”

刚刚滚出去的人,又滚了回来。

“乔泯之少时读书,可有旧日同窗?给朕带来。”

“回陛下,乔相家境贫寒,少时没钱上学堂。”

“自己考的?”楚藏弓嘀咕了一声,“那可有同乡旧识?”

“回陛下,他家乡十里八乡的十四座大小村落,四年前一场瘟疫,全死光了。”

死无对证……

楚藏弓忽然气的有点想笑。

“乔泯之,乔泯之……!”

他想起,当年第一次在翰林院见他时,曾问他名字是哪几个字。

他跪伏于地,恭谨用一口标准的浩京官话回答:“泯之,乃一笑恩仇泯之之意。”

“哼。”楚藏弓冷笑。

本事挺大啊,嗯?

倘若那十四座村子的几千人,都是被人灭了口。

你不该叫乔泯之,而该叫乔泯知!泯灭良知的知!

楚藏弓使劲晃了晃脖子,居然用了五年才发现蛛丝马迹。

他有意思,朕喜欢!

这时,太监进来,小心翼翼夹着嗓子道:“皇上,虞妃娘娘想问,您说今晚微服,带她出去,共赏花灯,与民同乐,还去吗?”

“去,为什么不去?君无戏言。”

今天是十五,按说,楚藏弓该宿在皇后宫中。

但是,他偏要这个时候陪爱妃出宫赏灯,通宵达旦!

没多会儿,皇后罗献珠那边,也收到了消息。

“微服出宫,与民同乐?”

恐怕他是又想去默园寻刺激吧?

“更衣,出宫。”

罗献珠就不信了,这次还抓不住他!

而日落后,相府中,秦惜与姜雪娘先后上了马车后,楚宁珂也立刻命凌霜扮成自己的样子,躺在床上睡觉,自己则换了便装,女扮男装出门去了。

今天,她一定要亲眼看着秦惜被解决在大街上!

秦惜死在外面,只要她死不认账,皇兄就赖不到她身上。

马车内,秦惜轻掀窗帘,向外望去。

浩京的夜市,与北雍皇都一样热闹,让她想起小时候经常偷偷出宫去玩,只是,两座都城各有风情,景象是截然不同的,就连花灯,也不一样。

姜雪娘则从另一边掀了窗帘,不停地跟外面打招呼。

交错而过的马车里,坐的是张夫人、王夫人、马夫人、刘夫人……

路边茶楼露台上坐的是李夫人、赵夫人和牛夫人。

她在这浩京城中,就没有不认识的夫人,整个浩京的名门贵妇,都是她的手帕交。

而马车两侧,又随行了八个嬷嬷、丫鬟,以及一队相府的护卫,浩浩荡荡,招摇过市。

秦惜特意请她一起出来,就是为了这份安全感。

正看着,就听前面有人欢喜道:“大家快去镜泊湖上,听说今晚有有钱人在水上放冰灯。”

姜雪娘立刻把脑袋缩回来,问秦惜:“这冰灯是你们北雍独有的吧?六月天挂冰灯,疯了吧?”

秦惜自然一猜就知那有钱人是谁,但做出并无兴趣的样子,“昙花一现罢了,钱太多了闲得。”

姜雪娘眼珠子一转,“兴许是那有钱人在家里犯了错,不受待见,想要讨好他的娘子呢?咱们娘俩去瞧瞧。”

秦惜百无聊赖地往外瞧着,毫无兴趣,“也好。”

可马车刚朝着镜泊湖那边行了一半,突然一只两头弯刀飞旋呼啸着,就奔他们的马车来了。

“低头!”

姜雪娘伸手将秦惜按了下去,就见一只锅盖一样大小的圆圈,唰地从她们俩脑袋顶上飞过,把马车的盖给齐刷刷削了。

街上的人群轰的一下,四散尖叫着跑开。

“保护老夫人!!!”

相府的护卫,将马车围在了中间。

“敢在天子脚下杀人,都特娘的疯了!”姜雪娘站在破车上,叉腰,夹着嗓子骂。

秦惜原本猜着出来可能会有意外,所以才拉姜雪娘一起。

却但是没想到,会有这么大的意外。

她甚至怀疑,刚才从她脑袋顶上飞过的“锅盖”,可能还是乔泯之安排的杰作。

他上次不怕把她扎成箭猪,这次又故技重施,就不担心把她脑袋真的给削了?

姜雪娘却如临大敌。

都是销金楼的金腰带,不是闹着玩的。

两厢混战。

她拉着车边陪着的萱草和忘忧,“走!”

三个人护着秦惜,猫着腰,抱着头,趁乱溜进一旁的巷子。

姜雪娘拉过秦惜和萱草,“你们俩换衣服,快!”

说完,转过身去,朝外面张望。

那麻利劲儿,哪里像个老夫人,倒像个经常逃命的山贼。

秦惜知她是想让萱草顶替自己,实在不忍心,“那萱草怎么办?”

忘忧从腰后抽出一根棍子,两头一接,赫然有一人多高。

“姑娘放心,有我在呢。”

她到原来是个有功夫在身上的,难怪乔泯之派来给燕喜园扫院子。

秦惜拉了拉萱草:“那你们两个多加小心,及早脱身。”

萱草勇敢点头:“知道了姑娘。”

姜雪娘拉着秦惜:“快走,别啰嗦了,这些人太狠,咱们打不过。”

说完,提着裙子,踩着绣鞋,带着她,熟练穿过巷子。

秦惜身子一直不太好,如今跑了几步,就跑不动了。

“我……我不行了。”

姜雪娘无奈又停住,“你这祖宗!”

她回来,撸起袖子,打横将她抱起来,拔腿重新跑。

秦惜:……

“伯……伯母……”,好威武……


他鼻息里笑着,用手掌揉着她的脑瓜,“谢公主殿下。”

“那……”秦惜柔软的身姿,又在他怀里蹭了蹭。

蹭的他呼吸随之一乱。

“磨人精。待会儿不要又哭着骂我。”

“我不管。”

“好好好,你什么都不管,我来管,我什么都管。”

两副身体,不知不觉间,厮磨着纠缠在一起。

夜沉如水,唯有呼吸交织。

偶尔,远处传来一两声女人尖厉地哭叫,打破气氛。

两人不约而同,嗤的笑出声儿。

-

次日清晨,天不亮,白越和锦书已经送来朝服冠带,在门外候着。

乔泯之自从拜相,就一直称病养伤,昨晚既然已经在街上露了脸,今早也该回朝堂去露露脸了。

若是再不去,恐怕是要生出些宵小来。

他没见青虹,“虹儿呢?”

白越:“忙着给公主养牛呢。”

锦书打趣:“主人昨晚一看就睡得好,今日上朝,必定神采飞扬。”

乔泯之动作极轻,不打扰秦惜,自己穿戴整齐,之后,亲手轻轻关了门,又示意门口候着的萱草,让她多睡会儿。

萱草喜滋滋点头。

这日是乔泯之拜相后第一次上朝,加之迎娶公主,又身受重伤,当街遭遇狂犀,而且,风传已经不能人道等等。

几日间的各种跌宕起伏的传闻,全部加诸一身。

他一露面,便各种恭贺、慰问、赞叹之声,不绝于耳。

甚至还有人十分委婉地表示,请他对自己的下半身节哀顺变。

乔泯之都一一十分低调地应付过去了。

他颔首立在群臣之首,恭候皇帝临朝,不与任何人亲近,亦不与任何人疏远,让所有人都纷纷摸不清,这位新任相爷的喜怒。

直到楚藏弓驾到。

他大步走上来,四平八稳地坐下,一眼看见乔泯之。

“乔卿来了啊?歇了这么多天,看来朕那皇妹可是把你折腾地不轻。”

“公主贤良。”乔泯之只简单应对了一句,便接着道:

“皇上,臣卧病期间,整理了一份奏疏,请陛下过目。”

他不给楚藏弓扯淡的机会,将展开足足三尺长的折子,请公公呈了上去。

楚藏弓粗略看了一眼,足足一百余条。

他的目光停在其中一行,“修镇江楼?”

乔泯之道:“回陛下,怒江自东向西,贯穿我朝疆土,连年水患,频频改道,两岸民不聊生,数百年来,皆令朝廷头疼不已。臣以为,当于怒江之上,修一座镇江楼,可定风水。”

楚藏弓想了想,“这么一件工程,预计多少银两?”

乔泯之:“三千万两。”

“怪力乱神!简直是无稽之谈!乔相伤了身子,不是伤了脑子吧?”武官之中,一人立刻大声驳斥。

是武陵侯司马摘。

乔泯之没理他。

站在他左侧的罗太师亦点头,“三千万两,不是一个小数目啊。”

乔泯之微笑,转头看向他:“历年朝廷拨款赈灾,早已远超这个数,倘若三千万两可以一劳永逸,实在是上上之选。”

罗太师倒是客气,“敢问乔相,何以笃定,一座楼,便可镇压怒江?”

乔泯之一笑,“不是普通的一座楼,是一座价值三千万的楼!”

他对殿外道:“呈上来。”

外面,立刻有两名太监,将一副半人多高的画轴,抬上殿来。

画轴徐徐展开,一座恢弘的高楼,横跨怒江两岸。

而画卷一侧,则描绘了精密细致的工事土方草图,将镇江楼内部构造展示地一清二楚。

工部尚书忍不住凑近,捋着胡子仔细看了又看,之后赞叹道:

“叹为观止,如此奇思,乔相,实在是叹为观止啊!”


落苏等凌霜打完了,才拉住她,“好了,到底曾经是相爷曾经的枕边人,相爷不在府中,客气点,莫要叫人说了公主的闲话。”

萱草挨了打,捂着红了的半边脸爬起来,气得想哭。

自从跟了姑娘,这府里的都知道她是夫人房里的人,哪个不是和颜悦色地好好说话?

姑娘一不当家拿钥匙,二不掌中馈,更从来不用晨昏定省,给老夫人请安。可萱草去了老夫人那边,那园子里的嬷嬷也都得笑呵呵的。

人人都知道姑娘娇贵,是大人捧在掌心的宝贝,生怕哪儿做的不好,被姑娘嫌弃了。

就她们这些外来的不长眼!

昨天,她第一次被皇后的人给欺负了,气哭了。

今天第二次,被公主的人打了,她学会了,憋着,不能人前露短。

萱草索性拿了桌上的烛台,拔了蜡烛,尖锋对着所有人:

“都站住!我家姑娘还未梳妆更衣,你们全都出去等着!哪个敢过来,大可试试!”

她人不大,却凶得龇牙咧嘴。

自古光脚的不怕穿鞋的。

一众宫女个个穿得干干净净,梳妆地整整齐齐,谁都不想跟这个小丫头片子撕扯。

落苏哼了一声,拉了凌霜,“别跟野狗崽子一般见识,失了身份。”

又对萱草呵斥:“我们出去等着,你们快点。莫要叫公主回府时再见到你们在这儿,晦气!”

说完,又掩了掩鼻子,转身时嘀咕:“这屋里都什么味……?恶心死了。”

她们都出去,屏风后,床上的纱帐掀开。

秦惜瞧着外面,叹了口气,又见萱草的脸上肿了个巴掌印,垂了垂眼帘,没说什么。

两人临走,只拿了一小包东西。

满屋子的北雍旧物,又不能搬走。

一箱一箱的绫罗绸缎,将来出去过日子,也不方便再穿。

珠宝首饰,多是乔泯之给的,算是这府里的东西,带多了也不好,出门的时候,是要盘查的,若是被人寻了由子抢了回去,也是自取其辱。

永定长公主的人,不会让她这么容易出门的。

她俩有仇。

于是,主仆两个只带了日常衣物,一点盘缠,还有一只方方正正的锦盒。

秦惜体弱,走几步就要喘一喘。

她给萱草扶着,慢慢出了燕喜园,也无需再回头。

就如上辈子自裁一样,这世上早已没什么好留恋的东西。

如今活着,只是想看看,是否还有其他可能。

到了侧门口,已经有账房骆先生等着。

骆先生见到秦惜,下意识退后了一步,躬身行礼。

夫人平等地讨厌这世上每一个人,每一样东西,他们已经被讨厌了五年,已经习惯了。

他当着落苏和凌霜的面,戴了手套,小心翻查了秦惜的包袱,最后看到了里面的锦盒。

骆先生假装没看见,随手翻过去了。

可是落苏眼尖,抢上一步,将锦盒抓了过去,扬在秦惜面前,“这是什么?”

“私人的东西。”

“那也要检查一下,免得你偷偷带走相爷府上的宝贝。”

她们是公主的陪房,什么珠宝没见过?

哪里是计较那点东西,分明是要当众羞辱她。

秦惜已经累了,坐在门边的凳上,没力气与她们计较,咳了几声,叹气道:“看吧。”

落苏怀疑地瞧了她一眼,将锦盒打开。

见里面不过是两枚印信,一大一小。

小的那个,是寻常鸡血玉刻的,不过是秦惜的私章。

再看大的,却没见过是什么玉质。

拿起翻过来,赫然见上面密密麻麻以篆书刻着:北雍皇朝永圣端康公主宝印!

秦惜曾经是北雍皇帝唯一的女儿,自幼就备受宠爱,被视为北雍无双的珍宝。

她不愿来大晟和亲,北雍虽小,便举国迎战,覆灭也在所不惜。

现在老虎即便是死了,皮毛余威尚存。

落苏到底是个奴婢,忽然手里拿了这么尊贵的东西,居然愣了一下。

秦惜坐在凳上,背靠着门板,淡淡地有些不耐烦道:“这是我当年在宫中时,楚藏弓专门为我寻回来的,是入府之前的东西无疑,你们还有什么问题?”

楚藏弓,是当今圣上名讳。

这世上,也就秦惜一个不知死活的敢脱口而出。

落苏有些怕了。

她只能硬撑,将宝印重新装回锦盒中。

萱草立刻抢回来,宝贝地抱在怀里。

她的脸还肿着呢。

“请问,我们可以走了吗?”秦惜站起身,萱草赶紧又腾出一只手相扶。

骆先生赶紧躬身,生怕被嫌弃了:“没问题了,公主走好。”

他抬头小心看了秦惜一眼。

现在,叫夫人已经不合适了。

但亡国的公主,依然是公主。

他只能在能力范围内,尽最大的敬意。

“有劳骆先生。”

秦惜屈膝,客气回礼。

骆先生受宠若惊。

接着,就见秦惜忽然放开萱草的手臂,又转身来到凌霜面前,唇里暗暗一咬,十足平生力气,啪——!狠狠一记巴掌,甩在她脸上。

“这个,也是我在这府里得的,现在还回去。”

说罢,转身就走。

因为讨厌世人,讨厌自己,秦惜五年不曾迈出的大门,如今,走出了第一步。

凌霜突然挨了一巴掌,虽然秦惜病着,没能将她打翻在地,可却也把脸打歪了。

“你……!”

她又想动手,却被落苏拉住了。

她对她摇了摇头。

皇上将秦惜赐给乔泯之时,曾有言在先:秦惜必须好好活着,谁敢伤她,朕亲自要他的命。

再看,骆先生也正戒备看着她,端着账本和笔,已经开始准备记账。

在他们府里,若是有人动了秦惜,被皇上知道,阖府上下,都要被问罪。

凌霜已经张开的巴掌,又硬生生收了回去。

如此,又是耽搁了一会儿,秦惜从侧门出,给萱草扶着,上了一驾寻常马车的同时,正门前,已经一辆雕花镶金,挂着銮铃的四驾马车停驻。

公主回来了。

落苏和凌霜顾不上这边,匆忙去迎。

秦惜上了车,刚坐稳,车夫居然就直接驱马走了。

“哎?你怎么都不问我们去哪儿啊?”萱草在车里喊。

她们原本想先找个客栈安顿下来,再考虑下一步。

可是车夫不理她们,一路朝着城门方向去了。

秦惜有些慌,抓住萱草的手。

萱草人虽小,却非常勇敢:“姑娘,坐稳了,不怕,有我在!”

-

落苏和凌霜在正门口恭迎永定公主楚宁珂。

回来的只有公主一个,身后跟着促织和慕光,并没见相爷。

“殿下,相爷被皇上留下了啊?”

落苏小心问。

楚宁珂正不乐意,没说话。

新婚燕尔的,从昨晚拜过堂到现在,他一直忙,一直忙,一直忙。

他忙也就算了,皇兄也是个不通人情世故的,径直将人给叫走了,不知他们刚新婚么?

楚宁珂面上不悦,但人是自己哭着闹着挑的,如今也顶着圣旨,强行挤走了原配,嫁了进来,由不得她再挑拣。

“人走了么?”她问的是秦惜。

“回殿下,已经赶走了。”

“按之前吩咐的去办。还有,找人把她那破园子给本宫拆了。”楚宁珂冷漠吩咐。

燕喜燕喜,想到这两个字在一起,就讨厌!

话音方落,就见前面有个老嬷嬷在恭敬等着。

“殿下,老夫人有请。”

是乔泯之他娘。

楚宁珂想到自己身为新妇,还没正式给婆母请安,虽是公主,却按照晟朝律法,既已出嫁,就得遵守民间的礼仪孝道,于是便只好先过去了。

……

此时,宫中庭院中,乔泯之恭敬立着。

一株花树下,男人英挺的身姿穿着身缠金黑色龙袍,长发束起,垂在肩后,顶上别了金发扣,正背着一只手,逗着树下的笼中鸟。

“朕怎么听着,她半年前就病了?你是怎么给朕养的?”

好你个乔泯之,府里的口风如此之严,苍蝇飞不进去,蚊子飞不出来。

若不是永定下嫁,他到现在都不知道,惜惜居然已经病了这么久了!

“气血两亏,郁结于心。臣觉得是小事,便没有禀于皇上。”乔泯之平淡回话。

楚藏弓忽然停了逗鸟的手,半扭头睨他,颇危险,一个字,一个字道:“你,碰,她,了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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