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知是谁见势不好,给我妈通风报信。
随着门又一声惨叫,我妈风风火火的提刀冲进来,我爸也紧随其后。
一见轮椅上的老人,我爸就愣住了,手里的锄头当啷一声砸在地上。
老太太眯成一条缝的眼睛又好使起来,轻声唤着:“孝先啊,是你吧。”
我爸闷声嗯了声,走到老太太旁边蹲下。
我从善如流地站起,走过去拽着我妈:“妈,拿刀干啥,也不怕伤着自己。”
我妈小声嘟囔:“这不是怕他们人多,动起手来不占好。”
那边,老太太拉着我爸的手,语气悠长:“孝先啊,你姐这么多年也不容易,家和万事兴,看在你走了的娘和我的面子上,忍忍吧。”
我爸没吭声,低着头说话。
老太太又继续说:“我在家做姑娘的时候,就最疼你俩娘。
后来出了门,回来看的时候最疼的还是你和你姐。
一辈子快到头了,眼看我手一撒就要去找你俩娘了,你跟你姐打起来了,这是存心不让我好过啊。”
我不怒反笑,慢悠悠的道:“姨奶奶,话不是这么说的,她让我家好过,我自然不去管她。
但如今她都踩到我头上拉粑了,我也不能捏着鼻子给她擦屁股啊。”
老太太见过大世面,呼吸都没乱,抬起眼皮费力地瞧我一眼,有瞥向我爸。
“孝先,你好好掂量掂量我这老婆子的话。”
我爸低着头,任由老太太枯枝般的手落在头顶,他声音低沉但却有力:“姑,欺负我没事,动我老婆孩子,这事不行。”
他缓缓起身,冷硬的目光扫视全场:“我周孝先,不是任由别人欺负的孬种。”
我踱步到老太太旁边,在她沉重的喘息下附耳轻声道:“姨奶奶,她周孝雪出的价我出三倍。”
老太太的呼吸也平缓下来,我清晰地看到层叠的眼皮下眼珠子滚动。
半晌,她才释然的开口:“你们小辈的事,还是自己处理吧,我老婆子了,脑子也糊涂,就不掺和了。”
老太太三言两语把自己摘出去,烫手的山药顺势滚落到我们的怀里。
我欣慰于老太太的识趣,也不免有些感慨。
亲情,是可以用金钱衡量的。
老太太被推走后,周孝雪咬碎了牙,怨毒地看着我。
我贴心地关上门,留给他们思考的空间。
转身开车离开,闹剧一场。
村里热闹起来,流言蜚语和白眼像雪花一样纷飞。
走在路上,总有人对我们指指点点,村里的妇人也不再来我家耍,爸爸的烟再也递不出去。
回到家我妈郁闷地把锅铲抡的冒火:“咋回事啊,都不跟我拉呱,真信了周孝雪那套鬼话不成?”
我爸也不高兴,都没人跟他打牌比孩子了。
我呼噜呼噜地扒着饭,头也不抬。
“不道啊,八成是因为我没继续签合同的事吧。”
我爸妈都不说话了。
良久,我爸才低声说:“娟啊,村里人都没啥坏心眼,这合同……”我擦擦嘴,给我爸吃了颗定心丸:“爸,等高家庄整完了,我就整柏树村的。”